透过静物看
在写关于刘寿祥的文章之前,一直在考虑从哪个点切入,因为若仅仅针对其作品,很难用某些特色鲜明的词汇来概括与表述。而当把所有关于他的资料搜罗过滤后,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两个关键词,一是教师,一是获奖。
大学时有要好的朋友在美术教育系水彩画专业,受教于刘先生。每每谈到刘,总是一脸崇敬的表情,讲他严谨的教学示范与瞬间便出效果的草图,尤其是看着刘的示范图,对比自己初学的画作,油然而生的汗颜与发奋图强的心情。起初对朋友的这种崇拜有些不以为然,也不甚了解为什么看似平常的课堂教学示范,会对一个人产生这么持续的影响。近两年由于工作与专业研究的关系,将上世纪湖北的水彩画历史进行了较为系统的梳理,对其中的艺术家和作品,有了更为深入的理解,渐渐明晰了其间纵向的师承关系与横向的相互作用。或者,一个艺术家作为教师对学生的影响,是与其创作品质及习惯相关联的。在教学中强调基本功训练与写生的刘寿祥,在创作中自然注重技法和客观的再现,这在他的水彩画作品中有着明确的体现。
从早期武昌艺专的倪贻德,到新中国成立后中南美专的王肇民、阳太阳,华师美术系的魏正起,再到白统绪、麦柏森等,这些老一辈的水彩画家,在湖北水彩画发展历程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。得益于前辈的开拓与奠基,无论从教育的角度还是创作的角度,刘寿祥都可算是湖北水彩画的中坚力量。1981年毕业于湖北艺术学院美术系师范专业并留校任教的刘寿祥,一直从事水彩画的教学,硕果累累;而从第六、七、八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的奖项,到90年代水彩画大展的屡次获奖,奠定了其在当代的中国水彩画领域的位置。
这些成果固然与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到90年代中国水彩画的蓬勃发展有关,但也离不开刘寿祥自身对水彩艺术的执着、努力,对教育事业的责任、热忱,以及对机遇的敏感和把握。
刘寿祥的水彩画,主要为静物和风景。倘论艺术影响,给人印象更深的还是他笔下的鲜果系列静物作品。
英国学者诺曼·布列逊(Norman Bryson)在《注视被忽视的事物:静物画四论》中认为,与历史画的叙述性相比,西方的静物画是“减去了叙述的世界”,“无以产生叙述兴趣的世界”;而在静物画“趋小的描绘”中,“这种事物平平淡淡,是与‘重要性’事物常常无关的生活中的物质性基础”。确实,没有宏大的叙事与独特的主题,只有本身便存在的平凡的客体——静物画所传达的语境和情绪,往往使复杂趋向单纯,使纷繁与嘈杂悄然隐退,让所表现的物体本身那种固有更加坦然。刘寿祥的静物水彩画,符合这些共性却不囿于此。
已有的阅历和积淀、以及对技术运用的得心应手,使刘寿祥的绘画风格趋于稳健。他的静物水彩,造型方正、质感强烈,极具形式美,尤其是在画面中存在一种秩序与从容,所有物象经过精心地摆布和安排,各得其所,似乎任何细节和局部的变化,都会使整个结构失去和谐。正因为此,在位置经营、用笔赋色与表现效果上,写实的技法和严谨的尺度未免让人感觉有匠气之嫌,似乎少了一分水彩的空灵,多了一点素描与效果图的理性。但不可否认的是,在这些作品中,井然有序的鲜果放在铺着衬布的桌子或者果盘里,再配上瓷瓶、陶罐或一枝枯莲,是一种特别有意思的画面。这是一个不包含政治、没有沉重的历史与空洞的理想的小天地,只有平凡的鲜果、朴实的瓶罐,它们立体敦厚、真实可触,忠实于自己的自然属性,安静而光亮。对细小事物的描绘和客观写实,也会折射出生活的本真与不一样的精彩。
思维中的水彩画,充满灵性、流动、温润,与水的特点相似。较之静物画,也许从刘寿祥的风景画中,能更强烈地体会这一特性。灰色调的江南水乡、斑驳的墙面与狭长的老街,将人带进一种沉静而安详的记忆与错觉中;五光十色的异域风光,暮色中的山峦与辽旷的雪原、夕阳下的泊船与天际间的飞鸟、晚霞映照的威尼斯小巷……让你感受到的是自然与生命。
静物与风景,静止与变化,有各自的参照物与轨迹。对于艺术作品的感觉,也是仁者见仁,智者见智的事情。如果非要用框定的标准去评论刘寿祥的水彩画,我则愿意透过静物看风景,将有限的物象,想象成《飞鸟集》中那些生活中常见的、被赋予了生命力与说话权力的万物,去探寻那淡泊清透且自然真切的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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